申先背向洞口昂然傲立。他的身形在月华的沐浴下显得格外英挺。小蚁走到申先身旁打了个哈哈：“没想到神仙兄竟是二当家，请恕属下不敬之罪。”

申先转过头深深地注视着小蚁，笑道：“不知者不罪，王兄何罪之有？而且我和兄弟们也是平等的，只是为大家多做点事罢了。王兄这样岂不是看不起申某吗？”

木头神仙为什么前倨后恭？以他二寨主的身份大可不必对我这么客气。一般山寨最注重尊卑上下之分，小蚁担心露出马脚，耽误了救人的大事，当下感激地恭声道：“属下不敢，属下愿跟随二寨主为我们的山寨献出属下微薄的力量。”

申先奇怪地打量了小蚁几眼，随即释然地笑了笑，道：“你饿了吧？你看是先用饭还是先参加武技试练？”

“没……”小蚁翻了个白眼，他猛然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急忙把窜到嘴边的“没天理”咽了回去。肃声道：“属下一切听从二寨主的吩咐。”

“熊寨主不在的时候不用这么拘礼，我比较喜欢兄弟们随意一点。”申先接着呵呵笑道：“我看还是先用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

木头神仙还算有点良心。小蚁暗呼侥幸，哈，幸好自己是个穷光蛋，不然可就白白浪费一千多两银子。现在没人逼木头神仙他自己倒开始滔滔不绝了。

小蚁此时已经知道正义寨的山匪都受血眼的控制，也就消除了对申先的三分敌意。他也想借机多了解点这里的情况，便装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连连点头。

申先放慢脚步，边走边向小蚁介绍正义寨的大体情况。这里原来是白天休息晚上运作，无论打劫或是别的活动都安排在晚上进行。谷中星罗棋布的山洞正是众人休息玩乐的地方。正义寨打劫的目标以富豪恶霸为主。熊霸只在每个月训话一次，其他时候一向深居简出。申先负责总管山寨的日常事物。除了熊霸外就是申先的权利最大。

嘿嘿和木头神仙搞好关系不就能趁机救出王虎吗？小蚁转念一想，就算能找到王虎恐怕他也不会跟自己走，除非能解除掉血眼妖怪在他身上下的禁制。那血眼妖怪可比自己厉害多了，要不要去招惹他？如果他只是控制这群山匪。还是不惹为妙。

“到了，我们现在进去好吗？”小蚁正在想心事一不小心就走神了，听到申先的招呼声他才发现他们走到了右侧的一个山洞外，这些山洞从外看除了洞口大小略有不同外，都是一个样子。小蚁记住洞口到谷口的距离，随申先走了进去。

申先板着脸的时候就象一尊凛不可侵的煞神。但他只要一绽出笑容，整个人都散发出奇妙的亲和力。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和他亲近，连小蚁都有这种感觉，慢慢又恢复了他随意的风格。

一个足可容纳上千人同时用餐的巨大空间出现在小蚁面前，上百张石桌横竖有致地排列在山洞里，不但不显得紊乱，而且带给小蚁赏心悦目的感觉，令小蚁感叹不已。司厨的山匪见申先进来，远远地跑了过来，点头哈腰道：“申爷，您来了，您爱吃的菜我给您留着呢。”

小蚁心道：“看来木头神仙没说谎，他好像确实不喜欢别人叫他寨主，而且众山匪对他也是爱戴多于畏惧的样子，哈，木头神仙可真有意思。值得研究。”申先和气地笑了笑，他拉着小蚁随意找了张空桌子坐了下来。

现在已经过了用饭的时间，只有稀稀拉拉几十个人分布在饭厅四周。待申先和小蚁落座后都大家都放下碗筷纷纷起身向他们鞠躬行礼。

哈，木头神仙人缘还挺好，小爷也跟着沾沾光。申先只是端坐着点头致意，小蚁却站起来豪迈地招招手，朗笑道：“大家别客气，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叫阿牛，今后和大家就是兄弟了，还请大家多多指教，嘿嘿，哈哈，呵呵……”

小蚁见众山匪没什么反应，也没出现他预期的掌声和叫好声，便干笑了几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众山匪本是对申先行礼，被小蚁这么一打岔，大部分人的脸都气绿了。聪明的人看到申先嘴角含笑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便看出来申当家和这小子的关系非同一般，气鼓鼓地坐下去闷头吃饭。

小蚁心知这些习惯了刀口舔血的山匪不服气，他也不在乎，大咧咧地朝申先笑了笑。申先表现出了非凡的风度，小蚁觉得他也不用再装下去。和疯老头相处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要他一直保持一本正经的面孔真比杀了他还要难受。而且疯老头输入他体内的那股真元也在潜移默化中起着作用。

“妈了个巴子，老子在对申爷行礼，干你鸟事？你是从哪冒出来的野小子，要想充大爷先问过我王虎再说！”一个虎背熊腰眉粗如刷狮鼻阔口的山匪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他满脸堆笑地向申先问好后怒目瞪视着小蚁大声喝问。

王虎？小蚁惊得险些跳起来。他根本不理会王虎的大呼小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捉住了王虎的右手。只见王虎的右掌果然生了六指，在大拇指关节处向外横长了一节肉乎乎的指节，与王婆口中“虎儿”的特征全无差别。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小蚁激动得抱住王虎大笑起来。王虎愕然地推开小蚁，叹道：“哎，难怪呢，原来神经不正常。算啦，看你也挺可怜的，我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申爷我先过去了。”

小蚁左看右看都找不出王虎老兄“乖巧伶俐聪明可爱”的地方。让他不得不感慨还没上岁数眼睛就“十分地”不好用了。不过总算没让王婆失望，也算不虚此行。剩下的就是怎么帮王虎摆脱血眼的控制，把他安全地带离此处的问题了。小蚁几次想喊住扎向人堆的王虎，想想还不是时候，终于忍住了没开口。他在心里欢呼道：“耶！拯救大老虎计划第一步：成功！”

小蚁一系列奇怪的表现落入了申先眼里。申先眉弓微皱，露出一抹讶色。他旋即淡淡一笑，道：“王兄，先用饭如何，不怕王兄见笑，面对如此佳肴，申某已经垂涎三尺了。”石桌上已摆满了各式菜肴，鸡鸭鱼肉海鲜蔬菜样样俱全。小蚁心情大好，狼吞虎咽一顿后主动问申先什么时候开始武技试练。申先每样菜都尝了一点便放下了筷子，一双星眸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小蚁。他告诉小蚁只要小蚁高兴，什么时候都可以开始。

既然已经找到了王虎，小蚁就更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他当下用比白痴还白痴的傻笑回敬申先。申先不以为意道：“王兄请随我来。”他洒脱地撩起儒服下摆，洒脱地长身而起，向外走去。

小蚁耸耸肩跟了出去。半日来绕来绕去钻了好几个山洞，小蚁头皮都有些发麻了。初来者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每个看似平常的山洞里都别有一番天地。不是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的人就算每个洞都去上一次说不定也会迷路。设计此谷格局之人的心智由此可略见一斑。小蚁心念流转，笑道：“我们山寨和别的山寨比起来别具特色，应该出自申爷的手笔吧。”

申先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小蚁暗想木头神仙绝不简单，也许他才是真正的熊霸，白天见到的黑衣人可能只是他为掩人耳目弄出来的傀儡。之前引自己进山的那两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老兄看不出自己别有用心还情有可原。连木头神仙也察觉不到自己的可疑之处未免太说不过去了，也许他早就看出来，只不是想摸清我的底细才一忍再忍。

哈，小爷我就给你来一个一傻到底，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小蚁心意已定，决定以其任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来来来，买大开大买小开小，多买多赢不买没有。下注啦下注啦。”他们经过其中一座山洞时，从洞中传出了嘈杂的喧哗声。

小蚁眼睛一亮，停下了脚步，探头向洞内张望，心想可以试试自己的窥秘术了。

申先见状极其自然地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笑道：“这里是弟兄们找乐子的地方，难道你对此道也有兴趣？”

申先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笑道：“如果我说很急，你会打消进去过过瘾的念头吗？”

小蚁猜不透申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闻言挑挑眉理直气壮地说道：“当然不会！如果连能发财的机会都轻易放过，我王阿牛还算是王家村的头号人物吗！”

“呵呵，这就没问题了，走吧，兄弟们玩起来都很爽快的。”

小蚁迫不及待地一头扎了进去。申先苦笑着摇摇头，跟了进去。他对睹道兴趣欠佳又很讨厌赌场里吵闹的环境，陪小蚁进来过瘾对他而言实在是一件很痛苦的差事。

赌场只有饭厅十分之一那么大，却密密麻麻挤了几百号人。寨子里的一半人都正在这里找乐子呢。汗味口臭脚臭味以及烟草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弥漫在赌场的每个角落，要多难闻有多难闻。正在开赌的山匪们却浑然不觉只见他们一个个目放异光，还不时猛抽几下鼻子接着扭头摆臀露出如闻仙气的滋润的神态。

几十个山匪聚在一起围成一个圈子边叫边赌着。不大的赌场里一共有七八个这样的圈子。只听喝彩声吼叫声怒骂声此起彼伏嗓门不够大或是没吃饱饭的人根本找不到插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