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条腿的怪物带着阿瓦木等众人一阵奔跑,一直跑到天光大亮,终于跑出了大山。
阿瓦木等人几乎累瘫。虽然周围皆是一片白茫茫雪地,大家还是不由分说便坐在地上。
太阳出来,怪物头上的光圈自然不见。怪物见众人都不肯走了,也坐下来歇息。怪物的第三条腿长在后面,所以他无法像正常人那样坐下。他只能侧着身子半躺着歇息。听到怪物喘息的声音,阿瓦木这才觉得这个三条腿的怪物可能真的是人。他偷眼看了看,怪物虽然长得丑陋,却是一个普通人的相貌。可是他的胳膊和腿都要比普通人短了很多,身高只及普通人的一半,加上这怪物相貌有些丑陋,看起来还是显得让人害怕。
怪物没有看阿瓦木,却说:“鬼方人,要看就尽管看好了,何必偷偷摸摸的?”
阿瓦木忙站起来,低头躬身,说:“阿瓦木不敢。阿瓦木多谢……天神救命之恩。”
怪物呵呵一笑说:“我刚说了,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侏儒,喔,还长了三条腿,一个长了三条腿的丑侏儒。仅此而已。对了,我叫正北。这名字是我师父给起的。我一生下来,就被人扔了,是我师父捡到了我,把我养大,还给我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阿瓦木看了一眼正北,还是不敢再看,却说:“异人必有异相,正北天神,你能告诉我你师父是干啥的吗?”
正北摇头,说:“现在不行。我师父说了,到时候他自然会见你。还有,我的名字就叫正北,我是一个叫正北的侏儒,别再叫我天神了。你是鬼方人,你大概不知道中原的规矩,你如此称呼我,我会折寿的。”
阿瓦木忙说:“行。正北……尊师。现在我们已经从大真教那儿逃出来了,我等感谢正北尊师的救命之恩。”
正北上下打量了一下阿瓦木,说:“你只告诉我你是鬼方人,你还没说你的名字呢,能告诉我吗?”
阿瓦木忙点头,说:“能,能。我叫阿瓦木,是鬼方国的巫师。”
正北摆摆手说:“我知道,就是国师呗。阿瓦木,听你的意思,我救人可以到此为止,不用管你们了?”
阿瓦木拱手说:“已经太麻烦正北尊师了,不敢再耽误正北尊师的时间。”
正北嗤了一下鼻子,说:“阿瓦木,别说得那么好听。你是觉得现在不危险了,想忙自己的事儿去了吧?”
阿瓦木一愣,不得不实话实说:“尊师高人。阿瓦木此番保护王子王妃来到中原,现在王子王妃被蒙古人杀了,尸体还被大真教的人糟蹋,我想将两人尸体抢回,妥善安葬,反而被人家抓住,差点杀了。我连王子和王妃的尸体都没有能力保护,小王子恐怕也已不在人世,我实在不想在此地再呆下去。”
正北看了一眼阿瓦木,问:“如果你们的小王子还活着呢?”
阿瓦木跳了起来:“啥?还活着?小王子在哪里?!”
正北摇了摇头,说:“现在我不能告诉你。喔,除了你们的那个小王子,还有一个叫伊拉的。他们两个都活的好好的呢。我只能告诉你,他们两人被世上最有本事的人保护起来了,没人能够伤害他们。”
阿瓦木噗通跪在了正北面前。正北吓了一跳,站了起来:“干啥?你这是干啥?”
阿瓦木说:“我求求你了。尊敬的正北尊师,你带着我见一见我的小王子吧,让我看一眼就行。我们家族世代都是鬼方国的国师,现在鬼方国没有了,那就是我的半条命没有了啊。现在小王子是我的另外半条命,你让我看一眼,就看一眼,我阿瓦木就有信心再为小王子活下去。”
正北摇头,说:“你起来吧,跪着也没用。能不能让你见到小王子,我说了不算。再说,你刚刚还不是说要回到鬼方国去吗?如果你真的连半条命都没有了,你还回去干啥?”
阿瓦木依然跪着,说:“正北尊师不知,我们西域国师在亡国后,即便不死,也大都会离开本国,隐居于世。即便是这个祸害百姓的大真教,其教主原为小货逻国国师,当年小货逻国被鬼方打败,小货逻王自杀,其国师无颜在小货逻之地呆下去,才跑到了此地。阿瓦木回鬼方,也不是想向蒙古人投降,我偷偷回去看一眼,便要离开鬼方,找一处无人知道之地,隐居至死。”
正北点头,说:“原来如此。那你现在知道你们的小王子还活着,你打算怎么办?”
阿瓦木苦求:“我正是因此才求你让我见见小王子啊。见到了小王子和伊拉,我便可以一心为小王子效力,哪怕是因之而死,也胜过无主可投。”
正北站起来,扶起阿瓦木,说:“阿瓦木,你的小王子萨里确实被我师父救了。不过现在萨里在接受我师父教化,将来小王子会有重任在身,现在确实不能见你。我知道你的小王子叫萨里,今年七岁,右耳下有一黑痣,跟着小王子一起的是你们鬼方国的护卫伊拉,这个伊拉能跟大宋人简单对话,我这么说,你应该相信我的话了吧?”
阿瓦木点头,说:“正北尊师说得非常准确,我自然相信。”
正北踮着脚尖,拍了拍阿瓦木的肩,说:“那你就应该相信我,先跟我完成一件大事,我肯定会让你跟萨里小王子见面。到时候,萨里小王子还需要你的协助呢。”
阿瓦木想了想,说:“那……我就听正北尊师的。不过,尊师能告诉我,我需要跟你完成什么大事儿呢?”
正北说:“走吧,此处不是说话之处,等到了地方,我自然会跟你讲清楚。”
侏儒正北不待阿瓦木细问,便喊众人赶路,说此地依然是大真教的控制区域,大真教有一部分教徒,专门是白天出来活动的,他们不能掉以轻心。大家虽然又累又饿,听正北这么说,却都咬牙站起来,跟着正北朝着东南方向走。
走了一会儿,田福小声对阿瓦木说:“阿瓦木,你没觉得这个方向有问题吗?”
阿瓦木摇头,问:“有何问题?”
田福说:“咱这是朝着襄阳的方向走!你应该知道,现在襄阳城外都是蒙古人,这个正北,是不是想把咱送给蒙古人?”
阿瓦木一愣:“蒙古人?”
田福急切地说:“是啊!这条小路我很熟悉,这就是朝着襄阳的方向去的。从这儿朝前走,没有人,人都跑了,只有襄阳城外有蒙古人,城里有大宋军队,两下打仗打了很多年了。”
阿瓦木看了看走在前面的正北,有些拿不定注意:“这个正北尊师救了我们的命,他不会把我们送给蒙古人吧?”
田福摇头,说:“那真没法说。万一他是蒙古人请来的呢?我可听说,这个大真教和蒙古人有勾结。”
阿瓦木站住,刚要说话,正北转回头,笑了笑,说:“田将军,此话差矣,如果我真是蒙古人派来的,而蒙古人和大真教又有勾结,昨天晚上我何必救你们呢?让大真教将你们全部抓了或者杀死,再送给蒙古人,我岂不更省事?”
田福有些尴尬,说:“正北尊师,我们这个方向可是朝着襄阳去的,现在襄阳正是蒙宋两军交战之地,你为何要带我们去襄阳?”
正北正色说:“田将军说得不错,襄阳是蒙宋两军交战之地,非常凶险,因此更是各种凶邪之物聚集之地,将军若是害怕,可以不去,自己回去,不过是生是死,那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田福被这个正北说得有些下不来台,说:“不知正北尊师带我等到襄阳有何大事。”
正北说:“我刚刚说了,我们需要去办一件大事。诸位许多都是大宋的将士,此番我等却不是为了大宋,更不是为了蒙古人。世间恩怨,朝代更迭,非我等能够干预之事。我等要做的,是比此事更为重要之事。实话告诉诸位,我救尔等之命,便是为了让尔等为我效力。诸位要自寻出路也行,不过此地是大真教活动频繁之地,我等逃出,大真教必然派人四处追杀,诸位想回去,死活我可不管。”
众人议论纷纷,有要跟着这个正北完成他的大事的,有要回去的,争论了半天,田福说:“诸位都不要争了。正北尊师救了我们一命,我们便要知恩图报,正北尊师需要我等为之效力,在下之意,我们不可推脱。更何况尊师说了,此处是大真教活动频繁之地,要是擅自回去,被大真教的人遇到,那可就很难再有机会逃出来了。大家想想那些怪物吧,要是再被他们抓住,首先要被割舌抠眼,遭大罪了。”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只得表态同意跟着正北。正北让众人加速赶路,要在中午之前,赶到他们要去的地方,那里已经备好了饭,就等大家去吃了。正北说到这儿,大家这才感到饿。他们被大真教人关着的时候,每天给的那点儿吃食,也只够维持生命。但是大家都很少活动,也觉不出太饿。这次从昨天晚上开始跟那个怪物拼命,又在大山里奔跑了一宿,肚子里早就空了。没人提及此事还好,正北如此一说,众人肚子里咕咕乱叫,一片抗议之声。事已至此,大家也不再问去往何处,跟着正北的后面一路疾行,只盼快到目的地,把肚子喂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