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郭成志这才说道:“去门头沟后面的杜家庄,通过老九团的黄团长,就说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让他们的人做好接应!”
看着成小成那逐渐皱起来的眉头,郭成志平静地说道:“记住,交货时间是在1月26日下午六点半左右,交货地点不变,还在阜成门外三十里的马甸桥,人手还有装东西的车都带好了。”
“连长,我想跟着你们去!”
郭成志知道成小成心里是如何想的,但是他绝不能答应,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丝柔意,依旧坚定地说道:“成小成,记住,这是命令,你现在是九连的战士了,要有纪律性,执行命令!”
“是!”
成小成心中虽有不甘,但是在板起脸来布置任务的郭成志面前又不好发作,只是噘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而马二狗又忍不住地多看了郭成志两眼,似这样的家伙,还真的是有点儿意思呢!
“马二狗!”郭成志想了想,然后神色一正:“二狗子,你这次的任务是眼睛!”
眼睛?
马二狗有些不解地望向郭成志。
郭成志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下来我会具体安排的,你只要记住,你的任务就是负责充当我们的眼睛,而且在必要的时候,要替我们解决不必要的麻烦。”
对于马二狗的枪法,郭成志是有切身体会的。而且他相信以马二狗这个最厉害的猎人,这双招子必定是最明亮、最敏锐的,他有信心,这任务对于马二狗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儿,而且也借着这个机会,他也可以融入到九连的战斗体系里面来,到时候,九连个个都是以一敌百、敌千的猛士。
想到这里,郭成志就忍不住地在心里乐开了花儿。
“明白!”
马二狗点点头,然后又一句话都不吭地坐了回去。
郭成志对着其他两个人点点头,继续说道:“和尚,你会开车,你来开车,大壮你和和尚一起,你们负责动手,记住,一定要干净利索,不拖泥带水!”
“好咧!”
方天生点点头,李大壮也跟着应道。
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方天生好吃好喝地像供祖宗一样供着,自然是该出力的时候就得出力。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嘛,哪怕郭成志安排的是脏活儿、累活儿,他方天生也得接着。
“到时候你们和回来的成小成汇合,开着车到和九团接头的地点,然后咱们回去,过年!”郭成志乐呵呵地说道。
“明白!”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丝毫的凝重,有的只是轻松和平静。但是,这个除夕,注定要过得不平静。
1月26日。
1941年除夕,北平城的大街上行人很少。
城里传来零落的爆竹声,北里的人们都在辞旧迎新,日本驻屯军总司令冈村宁次此刻正坐在株式会社北京饭店的一间日式居酒屋风格的榻榻米上面,喝着清酒,看着日本歌舞伎表演,三味线悠长的声音让冈村宁次片刻的清闲。
虽然有些陶醉,但是对于冈村宁次来说,他的心里面,同样地也不太平静。
那是因为,今天还有一件事,他非常地挂怀。
“(日语)将军阁下!”
这个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障子外面,看那道身影,冈村宁次只是轻轻地拍了拍,然后过了一会儿之后,这才缓缓地说道:“(日语)事情已经准备好了,为了防止那些别有用心的老鼠,我已经安排了暗哨,保证万无一失,这批重贵的药物会安全转移到东交民巷的!”
冈村宁次悠悠地说道:“(日语)事成之前,没有什么是万无一失的!”
“(日语)既然支那人已经盯上了我们的药,我想他们一定是会有所行动的,支那人是那种会放弃的民族吗?我们从关东到华北,见得狡猾的支那人太多了,所以,让你的人一定要谨慎,别大意了!”
冈村宁次看着那表现歌舞伎的艺伎,沉吟片刻之后接着说道,又端起了放在一旁的清酒,此刻杯中的清酒已经被一旁服侍的艺伎倒满,冈村宁次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认真地看起了表演。
虽然他表现得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他的心更是悬着的。
因为平静,所以他不安!
一切都太过于平静了,这种感觉不太好,支那有句古话,那就是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冈村宁次不平静了。
日本人的车队终于出了神乐署,按照着既定的路线在行进着,穿过天坛上了崇文门外大街,此时在护国寺门前,几个孩子正在嬉闹着,而此时看着浩浩荡荡的日本车队经过,突然间一个小孩子点燃了放在地上的一个不起眼的爆竹,这爆竹飞到空中的时候,却是突然间炸开,那红色的烟更是直接扩散了开来,而此时,在法华寺门口,同样升起了一个爆竹,同样是红色的烟,很快地就在空中消散了。
日本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毕竟,今天是支那人的除夕夜,而且这爆竹也放了一整天了,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腾到半空中的那抹红烟,更何况,对于日本人来说,放爆竹的形式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的区别。
从护国寺到法华寺,再从法华寺到驹章胡同,再到广慧寺,然后一路红烟腾空,直到最后到了夕照寺,过了通惠河,红烟最终在广渠门外五里外的一处隐蔽的小树林后面,而此时,李大壮和方天生看到腾起来的红烟,眼一亮,方天生赶紧发动了车子。
亓泽峰和郭成志两人跳上了车,然后就朝着广渠门开了进去。
他们的车速并不慢,目的是要赶上时间在磁器口劫住日本鬼子的一辆转移药物的货车。车后面搭着车篷,就连车的前面和两侧也蒙着一层帆布,那是为了隐藏印在车皮上面的图案和字号。
小鬼子这次很细致,甚至给每辆车都编了号。
藏在车篷里面的亓泽峰和郭成志两人神色凝重,这次任务如同是在悬崖边上跳舞,一个不慎,那就是要命的,所以即便是两人在一起都演练了无数遍了,但是真正到了这一刻的时候,他们的心里面还是无比忐忑的。
没错!
就是忐忑!
而此刻,安达三十二也紧张地在东交民巷的驻屯军司令部里面焦急地等待着,他安排好了一切,谨防敌人会在这个时候趁机偷袭,作为这次行动的总指挥,他的心里面同样地也有些忐忑不安。
会是在哪里呢?
安达三十二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口含着一块布,不停地擦拭着自己心爱的刀,这是一柄月山刀,是自己的至爱,此时的安达三十二希望通过擦刀来让自己心中的那份不安略微地减轻一些。
转移药物的车队离磁器口已经不算太远了,而此时,正趴在街口最高的牌楼上的马二狗眼睛很快地瞅到了从崇文门外大街驻来的车队,同时他的脸微微扭了扭,与此同时,一辆外形几乎一模一样的卡车也从自己这边伪装过的车也正在从广渠门内大街驶来。
交叉口就是在磁器口。
马二狗神色如常,他抱着手中的那柄猎枪,趴在牌楼上正望着经过的车队,不过很快地他就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蛛丝马迹!
车轮印有浅有深。
虽然他们经过的速度是一样的,但是他们的承重是不一样的,车轮抬得高、车辙压得浅,里面肯定是空无一物,车轮压得低,车辙压得深,里面肯定装得也不是药物,很有可能是用来伪装的重物,要么就是荷枪实弹的日本兵。
只是四五车的药物,却用了将近三十辆的车来进行伪装,而且如果不是自己观察得仔细,根本无法分辨,但是即便如此,马二狗也不能完全确认哪辆车是那批药,小鬼子这一次确实是非常地谨慎。
马二狗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目光仔细地辨别着每一辆车,很快地,他的目光便锁定在了其中的一辆车上面,车轮压得深,但没有到最深,而车辙压得也不算太浅,从车轮被压成的形状和车辙的深度,马二狗断定,这里面说不定就是。
为了能够让马二狗从车轮和车辙辨别车里装的是什么,他们曾经装了一车水,然后通过各种各样的试验来让马二狗进行辨别。
而这一车水的重量和一车药的重量相当。
吸!
重重地吸了一口气,马二狗现在选择的范围已经大大地缩小了,车里装的要么是水,要么是药!
判断很重要。
马二儿是眼睛,眼睛在这场战斗的作用很重要,他的目光落在那辆车上面,忍不住地点了点头,驾驶车的司机很稳,而且看起来有些过于小心翼翼了,即便是坐在副驾驶坐上的那个日本兵也是一副警惕的样子。
反观挨着这辆车有着接近的车轮和车辙的车辆,却没有任何的顾忌,或许他们早就已经知道,自己车里面装的并不是珍贵的药物,而只是和药物差不多的水。
谨慎,最终还是让马二狗找到了破绽。
可以肯定,自己目光锁定的那辆车,没有编号,但是马二狗的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这辆车,没错,这就是其中一辆装药的车。深吸了一口气,马二狗拿出弹弓,算着时间,然后掏出一颗橡胶块,用力地打了出去。
叮!
车前盖上面传来一阵轻响,李大壮一惊,速度渐渐地加快了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一声响动打在了自己的车前盖上面。
叮!
连着两声轻响,意思是自己的速度要放慢。
方天生在不停地变换着速度,总算是没有被打中车前盖的声音传来,方天生知道这个这是马二狗给自己传递的信号,那意思就是在说:保持现在的这个速度就可以。
没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这辆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