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孙坐上车看见后座上有一纸盒的监控录像。
“陆队，你怎么借了这么多监控？”
“你不是要帮忙吗？到时候把这些都看了。”
小孙瞪大眼睛：“我一个人？”
陆嘉阳眼角余光一扫，她缩了缩脖子，规规矩矩地坐好。
车开了一会，小孙忍不住问：“陆队，我们这是去哪啊？”
“招商银行。”
“招商银行……”小孙默念着这地方，觉得有点熟悉，她忙从包里翻出一个做记录的黑壳笔记本，认认真真地找了一通，总算跟上了陆嘉阳的思路，“噢，欧泽凯就在招商银行工作！您要去调查他？”
“不是我……”陆嘉阳已经看见招商银行陵平市河西支行的招牌，他侧目看了眼旁边的小孙，纠正，“是你要去调查。”
小孙困惑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陆嘉阳把车靠路边停下，开始交代她接下来的任务：“待会你先进去……”
十分钟后，小孙佩戴好证件，昂首挺胸地走进支行大门。而陆嘉阳跟在她身后，微微垂着头，尽可能弱化自己的存在感。
进入银行以后，小孙按照陆嘉阳之前交代的，通过柜员，找到银行负责人表明身份，说明来意。
“我们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欧泽凯先生平时的情况，方便带我们去他的办公位置看看吗？”
副行长是个刚过四十，就已经谢顶的“地中海”。他看看小孙，又看看站在她身后的陆嘉阳，不太情愿地皱了下眉，倒也没多说什么，转过身：“你们跟我来吧。”
路上，小孙和“地中海”攀话，得知欧泽凯上个月刚从办公室主任被提拔为行长助理。
通常来说，行长助理这个职位，是从部门负责人到副行长的过渡阶段。这就意味着，只要中途不出岔子，欧泽凯很可能在一年后，成为分行副行长。前途和钱途都一片光明。
“地中海”指着行长办公室旁边的小隔间。
“诺，这就是欧助理办公的地方。”
陆嘉阳给小孙递了个眼色，小孙客气地对“地中海”说道：“能借用一下你们这儿的会议室吗？我想把银行里平时和欧泽凯有来往的职员都聚在一起问话，这样节约时间。”
“都要问话？”“地中海”皱了下眉，心里嫌麻烦。
小孙依然客客气气地：“是的，只是例行问话，很快就会结束，麻烦您了。”
“唉，真麻烦！”“地中海”嘟嘟囔囔地下去召集人，陆嘉阳在他转过身的瞬间，闪进了小隔间。
他翻了翻欧泽凯桌上的资料，没发现什么异样。他随手拉开办公桌下面一个没上锁的抽屉，看见里面扔着几张酒店名片。
这个信息给了陆嘉阳灵感，他联想到已经成为尸体的张芷意。
另一边，“地中海”已经按照小孙要求的，召齐了一批银行职员进入会议室。陆嘉阳示意小孙向过去问话。而他自己走到一个无人留意的角落，给技术科的同事胡华打了个电话。
“陆队。”
“你查一下张芷意生前的开房记录。”
“知道了陆队。”
陆嘉阳挂断电话，迈步走向会议室。
会议室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小孙吸引，没人留意到陆嘉阳悄无声息地进来了。他看似随意地站到了不引人注意的墙角，实际上，这个位置便于观察房间内大部分人。他可以清楚地看见他们每一个肢体动作和面部表情的变化。
小孙在环顾室内的同时，隐蔽地接收到陆嘉阳的眼神授意。她清了清嗓子，用确保室内每个人都能听清的声音说：“根据欧泽凯先生在局里说的，我知道他和他妻子自从结婚以来一直非常恩爱，两人还打算今年要个孩子……”
在小孙说话的同时，陆嘉阳仔细观察着屋内其他人的反应。他注意到靠近门口的两个男性职员彼此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满眼都是暧昧玩味的笑意。其中一个人甚至小幅度地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但一发现小孙的目光留意过来，他们立刻表现得一本正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小孙还在继续说话：“我今天来只是做个例行问话，大家描述一下你们印象中的欧泽凯是个什么样的人就行了。当然了，如果你们对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有看法的，也可以告诉我。”
通过那两名男子胸口的工作牌可以得知，他们不过是基层业务员。要他们公开评价未来的顶头上司，实在是为难他们。
陆嘉阳知道小孙问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也不急，转身又悄无声息地出去了。他随意地站在门口，背倚着墙，低头翻手机。
手机屏保是张他和周何夕的合照。昨天晚上周何夕强行换上去的。他当时还嫌腻歪，不过一夜间，情况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的世界几乎被颠倒，再看这张照片，只觉得恍如隔年，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再次拨打周何夕的号码，意料之中的关机状态。
陆嘉阳收起眼底的失落，将手机塞进兜里。身后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拉开，人群像水流似的接连往外涌。陆嘉阳精准地锁定目标，跟上其中两个男人。一路尾随他们走进支行内部的员工厕所。
确定身后没人，厕所内部也只有他们三个之后，陆嘉阳反手锁上了厕所的门。
两男人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齐齐转过头，不明所以地看着陆嘉阳。
陆嘉阳露出个浮于皮肉的友好微笑。
“不介意聊两句吧？”
其中一人对陆嘉阳有点印象，知道他是和那个问话的女警一块来的，想来应该也是个警察。
“刚刚在办公室不是都问完了吗？”
陆嘉阳走近一步：“不过你们还没说完。”
两个男人交换了下眼神，都有点心虚。
“什么没说完？我们知道的都说了。”
陆嘉阳也不跟他们闲扯，单刀直入：“欧泽凯和张芷意两人的感情不好，这个你们是清楚的吧？”
“我……”
一个男人刚想张口反驳，陆嘉阳颇具警告意味地看了他一眼：“我先把话说明白，你们刚才在办公室里都亲口承认过，欧泽凯和张芷意夫妻恩爱。如果我查明实情，发现不是这么回事，而你们自己也心知肚明，我可以起诉你们妨害司法公正。万一不凑巧，欧泽凯是凶手，那你们就是包庇罪了。”
两个大男人都被陆嘉阳这番话成功唬住了。
“我们可没犯罪！”其中一个男人叫完，又压低声音说，“我们撞见过他老婆和别的男人约会，不过欧泽凯自己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在外面拈花惹草，喝大了连刚进来的实习生都调戏。我们就知道这么多了，警察同志，这你可得千万替我们保密啊，这年头混份不错的工作真的挺不容易的，我们不想找事。”
陆嘉阳的猜想得到证实，他点头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开了。
小孙站在黑色的丰田越野车边，不时踮起脚朝支行门口张望，见陆嘉阳还没出来。她抓住时机给赵队汇报这边的情况。
正当她全神贯注地编辑信息时，一只大手出其不意地伸了过来，轻轻松松地夺走了她的手机。
“陆……陆队。”小孙有些尴尬，反应过来，赶紧甩锅，“这是赵队吩咐的。”
陆嘉阳粗略地扫了下信息内容，把手机扔还给她。
“汇报情况的时候要简明扼要，突出重点。你这里废话一堆，重写。控制在三十个字以内。”
说话间，人已经开锁上车了。
小孙赶紧坐进副驾驶的位置，系好安全带。
“陆队，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陆嘉阳不搭理她，小孙也没敢多问。不过她感觉到车速越飙越快，小孙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抓紧胸前的安全带。
陵平市电视台小会议室。
最后一个接受问话的电视台职员也已经出去了。吴钊揉着酸僵的脖子从皮椅上起身，顺势活动了下筋骨。
“总算是问完了。”桌上摆着一个白色塑料箱，里面装的都是张芷意留在办公室里的东西。吴钊示意年轻的小刑警把箱子带上，准备撤了。
他还没走到门口，只听见外面有人小心翼翼地敲了几下压根没关严实的大门。
吴钊顺手拉开门，看清门口的人有点意外。
“你还有什么事啊？”
这人正是之前点破周何夕和张芷意争吵的实习生。她扶了扶眼镜，声音比先前低了不少，透出几分神秘：“警官，我还有消息想告诉你。”
吴钊和旁边的同事交换了个眼神，把人迎进来，这回彻底关死了会议室的门。
“说吧，什么事？”
谁料到这小丫头先不答话，反而睁大眼睛，又好奇又害怕地问：“张主播是不是死了？”
这样好奇心旺盛的群众吴钊也不是第一次碰了，他端着脸，严肃地教育她：“真有什么情况，警方到时候会出通报的。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知道吗？有什么事就说，没事儿别耽误警方工作！”
眼镜妹到底是个脸皮薄的姑娘，被吴钊这么抢白了一通，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警官，我真有情况想告诉你。”
吴钊略微放缓了口气：“什么事？”
“我前天上洗手间的时候，听见苏主播跟人打电话说……说她迟早要弄死张主播。”
吴钊皱起眉：“真的？”
眼镜妹连忙点头：“我发誓。”
看她这模样，也不像是个敢对警察说谎的人。
吴钊本就觉得那个苏馨子有些古怪，听了这女生的话，心中暗自思忖了一番，决定把她当成重点调查对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