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霾的天空下,一支长长的队伍正在茫茫的草原上向前蠕动,这些人都穿着某种古代的服装,队伍的前面是几名全副武装的骑士,他们一个个满身征尘,神情疲惫而又严峻,不少骑士身后还牵着几匹没有人骑的骏马。
队伍的中间有许多辆马车,车上装满了帐篷、粮秣、辎重,几百头驮满饮水、杂物的骆驼也挤在队伍中蹒跚而行,一时间马嘶、吆喝牲口的人声在“呜呜”鸣叫的风中传来,自远而近,让这片空旷寂寥的草原顿时添了几分生气。
这像是草原上的一个部落在转移,但是,却看不见大群的牛羊,只有一个马群在十余名牧马人的驱赶下跟随着队伍移动;也大不同于往日牧人转场时从容不迫的气氛,整个队伍在行进中显得急促、焦躁不安。
在队伍的最后面,二三百名身着戎装的骑士簇拥着一个骑着黑色骏马的少年,那少年约有十五岁年纪,头戴铜盔,身披狐皮大氅,内束紧身软甲,挺身在马鞍上,煞是威风。
他勒住了马,两道阴鸷锐利的目光向前眺望了一阵,又抬头望了望渐渐昏暗的天色,扫了一眼身边行进的队伍,似乎很不满意队伍行进的速度与整个队伍显示出的疲惫懈怠气氛。
就在这时,不远处迎着队伍驰来了十几匹快马,为首的是个骑黄骠马的精壮武士。他靠近骑着黑色骏马的少年,勒住了马,向黑马少年拱了拱手,说道:“公子,宿营地找好了,就在前面不远的草甸子,比前几天的都强,有片大水塘,草也好,只有两户人家,让我们赶跑了。”
“辛苦你了,独力奇。这回没有伤人吧?”
“没有,绝对没有!”独力奇一口回绝道,“我只是告诉他们,一会儿这儿要过大队伍,让他们挪个窝,离远点,过两天再回来。一切都按照公子的吩咐去办的。”
“好,没伤人就好。我再说一遍,”黑马少年扫了一眼又聚过来的几位骑手说,“你们都要记住,咱们这回一路上对所经过的部落,要一不惊扰,二不生事,三不结怨。我们只求快快赶路,只要不遇拦截追杀,我们决不拔出刀剑,只要能平平安安的离开东胡的地界就行了。”
“喏!”几百名骑士齐声应道。
“快走吧,得赶快赶到宿营地,暂时休整一番。”说着,骑着黑马的少年双腿一磕,率先拍马向前赶去。骑黄骠马的独力奇打了一个呼哨,他身边的十几个骑士立即拨转马头向前方驰去。
这个骑黑马的少年就是水渊,在他的策划之下,他们顺利的从北殷部落里逃了出来,一路上马不停蹄的向南逃逸,已经连续逃了两天了。这两天时间里,他们只在途中短暂的休息过两三次,一路狂奔到了今天,就是为了躲开东胡人的追击。
此时,他们这一群人包括水渊在内,都已经是人困马乏,再不休息的话,只怕谁都扛不住了。
为了能够顺利逃出东胡的领地,水渊也是煞费心机,他先是将那一千多战俘和一些马车分成了好几队,每队都由独力奇信任的匈奴人带领着,先是朝着各个不同方向逃跑,然后再在途中转变方向,最后统一向南逃遁,在他们约定好的地点会合。
这样做,就是为了迷惑东胡人,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以便顺利逃出东胡领地。
总之水渊的方法应该是奏效了,反正这两天的时间里,尚未发现有追兵追来。所以,水渊也才敢大胆的让部下暂时休整一个夜晚,补充一下体力。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水渊、独力奇、孙光等一行人全部躲在这个草甸子里,工奴们撑起了帐篷,开始埋锅造饭,其余人则升起了一堆堆篝火,围坐在一起烤火。
水渊的母亲高兰一路上得到了孙光的悉心照料,早已经苏醒了过来,当她醒来后,发现自己的儿子带着一群陌生的人在逃亡的路上,不由得心里是一阵担心害怕,同时也对自己的儿子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而暗自欣慰。
独力奇起初并不明白为什么水渊一定要带着这些工奴,这两天的时间里,埋锅造饭,搭帐篷等等粗活都是这些工奴做的,这才慢慢觉得这些工奴还是挺有用处的,不然自己一口热汤都喝不上。
春季的草原还不是特别的温暖,尤其到了夜里,寒冷会慢慢袭来,这两天一直赶路,所有人都没有得到休息,今天正好可以美美的吃上一顿,好好的睡上一觉。明天天亮之后,他们还要继续赶路。
工奴们很快便做好了饭食,所有人都饱饱的吃上了一顿,随后倒头就睡,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个简单的营地里就是鼾声一片。
当然,为了防止意外出现,水渊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安排人轮流值守。除此之外,水渊在距离营地很远的地方,还安排有暗哨,一旦发现异常,暗哨会立刻发出警报。
所幸的是,这一夜过的还算平和,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水渊也是暗自庆幸,自己当初如果不是采取迷惑东胡人的方案,以东胡人的追击习惯,不出一天就会追上来。
天刚蒙蒙亮,水渊便起来了,他先伸了一个懒腰,扫视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其他人,这两天确实是把他们都给累坏了。
按照孙光的记忆,这里距离燕国应该还有八百多里的路程,如果照这样的速度走下去,等到东胡人从被迷惑中反应过来,追上他们也应该就是在这两三天的事情。
所以,水渊必须提前布置好一切,因为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和东胡人迟早都会碰面的,到时候难免会有一场大战。能不能逃出生天,就看他如何布置了。
东胡人的追兵肯定会有很多,但是他们能打仗的只有这一千多战俘,现在还被水渊分成了好几股,也不知道其他的几股部队顺利不顺利,万一被东胡人追上,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渊儿!”高兰的声音从水渊的背后传来。
水渊转过身子,看到母亲已经醒来了,便直接走到了母亲的身边,紧紧的握着母亲的手,对母亲说道:“母亲昨晚睡得可还好?”
高兰点了点头,对水渊道:“渊儿,这里距离燕国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程,我们这样能逃回去吗?”
水渊笑着安慰母亲说道:“母亲尽管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一定能够顺利逃回去的。母亲只管安心养伤就好。”
高兰将信将疑,却没有再追问。
天色渐渐大亮,昭阳从东方升起,队伍里的人都逐渐苏醒,经过一夜的休整,所有人的精神都有所恢复。
工奴们再次做好了早饭,众人吃过早饭后,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重新开始这一天的逃亡。
“公子!”孙光来到水渊的身边,轻声喊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水渊点了点头,和孙光一起走到了一边,问道:“孙先生,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
孙光道:“公子,我们携带的食物就只剩下一顿了……”
水渊道:“这在我的意料之中,食物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我会和独力奇他们说,让他们去弄点食物来的。”
一行人收拾完毕后,继续赶路,开始了他们的新的一天的逃亡路程。
经过一夜的休整,人和马匹的体力都恢复了差不多,一行人在水渊的带领下,继续向南逃遁。
正午时分,一行人停在一片树林里短暂休息,水渊便找来了独力奇,让他带人去附近弄点猎物来,因为携带的食物就只够这一顿的了,接下来就需要他们去弄点食物来了。
独力奇二话没说,带着五十个骑士便去打猎了,而水渊等人则在这片树林里面做短暂的休整。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水渊看到远处的地平线上急速奔来了几十名骑士,那些骑士的手臂上都缠着白色的布条,正在拼命的向前狂奔。
这些骑士都是水渊派出去的,为了方便认清,他让这些骑士手臂上都缠着白色的布条,以免下次见面的时候会误伤。
水渊来到树林的最外面,注意着这些人身上有的还带着伤,肯定是在途中遇到了东胡人。因为,他派出去的骑兵,都是一百人为一队,这次回来的却只有几十个人,很明显是途中遇到了什么事情了。
那几十个骑士靠近了这片树林,全部勒住马匹,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水渊便上前问道:“怎么回来得只有你们这些人?其他人呢?”
一个为首得匈奴人答道:“我们在途中遇到了东胡的追兵,和他们干了一仗,我们把他们打得大败,逃跑的时候别提有多狼狈了。但是我们这一队也死了几十个,就剩下我们了。”
水渊听后,不禁皱起了眉头,他觉得这中间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因为按照东胡人的个性,要追击逃跑的战俘,肯定会派出很多的精兵强将,恨不得将他们杀之而后快,又怎么会轻易被打败呢?
水渊的心中是一阵疑惑,急忙问道:“那么和你们相遇的东胡人大约有多少?”
那人回答道:“好像也就一百来人!”
水渊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他意识到了不妙,急忙高声喊道:“糟了!他们肯定是跟着你们来了!”
转过身子,水渊立刻冲树林里面大声喊道:“快收拾东西,赶快离开这里!所有人赶快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