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他们走的都是官道,加上阿福身上还携带着官府的引信,沿途经过的地方,都会被妥善的安排好,吃喝不愁。
经过十多天的长途跋涉,水渊在阿福的护送下,终于抵达了蓟城,
蓟城是燕国的国都,比沿途经过的任何一座城池都要大,人口也要多出许多,白天进出蓟城的行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其中夹杂着各种各样的人,玲琅满目的商品,应接不暇。
阿福的马车车辕上挂着一个灯笼,灯笼外面写着一个水字,在经过城门口的时候,守城门的将士看了以后,都会主动进行避让,由此可见水氏家族在蓟城的影响力。
进入城后,蓟城的繁华程度是整个燕国之最,这也让水渊第一次见证了古代的城市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时期的城市,基本上可以划分为城、郊、野三个等级,城是指用城墙围起来的区域,郊则是指靠近城墙的城外地区,而野则是指远离城市的地区。城、郊、野三者区域的大小,完全由该城的统治者地位身份的高低显贵来决定的。
居住在城里的,当然是统治者和贵族,在城市中市场附近的,居住的是大量的平民(绝大多数是手工业者),而居住在郊和野的人,则是从事农业生产的农民。所以,那个时期的各类人等居住的区域,都是有严格规定的,决不可混杂在一起。
这个时期,由于城里绝大多数的居民都是统治阶级和贵族,因而,当时的城市生活必然以贵族生活为主调。而属于城市的最下层——平民的生活,却是十分单调的,只是当时城市的附属品。
而这个时期的城市平民,主要指的是为统治集团服务、生产满足统治者需要的奢侈品的手工业者,他们的最大特点就是都是官营手工业者。他们也有一个比较好听的名称,被称之为国人。
但是他们制造出来的物品,并不能以商品的形式进行流通,而是以贡品的形式,无条件的提供给统治阶级和贵族。
这些国人尽管为城市贵族和统治阶级创造了丰富的物质享受,但是自己却受到压迫和剥削,过着非人的痛苦生活。不仅如此,他们的社会地位低下,做为一名手工艺者,不管你的手工艺技术再怎么高超,他都无法选择自己居住的环境,必须完全听从官府的指定,他的子孙,没有选择职业的自由,只能世代继承父辈的专业,他们每天的工作,都在官吏的监督下进行,对产品的选择,不能根据自己的意愿,而是只能听从官府的安排,生产指定的产品。
对于这些产品,他们也无权处理,要么做为贡品上贡,要么按照官府指定的价格出售。这样一来,他们跟奴隶没有什么区别,可能最大的区别就是叫法不一样罢了。
蓟城是燕国的国都,也是北方最大的手工艺生产基地,城中居住着大量的手工艺者,与中原各国不同的是,因为燕国在最偏远的北方,接邻胡人,所以经过几百年的发展,在燕国人的本性当中,多多少少有一点胡人的生活习惯,和中原不同,也和胡人不同,却自成一个派系。
也是经过时代的发展,加上私有制的出现,在社会经济、政治制度、思想文化等方面都发生了较大的转变,越来越多的人不想再受到压迫,这些城市最基层的手工艺者们也开始反抗命运,最终通过暴动,争取到了自己应有的地位,真正的成为了城市中的平民,不再受压迫。
于是,当大家都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进行售卖的时候,“市”便应运而生,成为了城中一片独有的区域,也正是由于“市”的出现,成为了古代城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才真正的成为了城市。
水渊骑着马,眼睛却在四处张望,因为他们从蓟城的东门进入,在东门附近,就有一个非常大的市。这里的市,指的是市场。蓟城的手工业很发达,制造出来的商品都远销中原各国,甚至草原上也有燕国的商品,这些商品也造就了另外一个人群阶层,他们就是商人。
商人在古代的地位也很低下,甚至还不如手工艺者和农民,在古代等级森严的时代,士、农、工、商的阶层也逐渐形成。商人绝大部分是手工艺者的后代,他们中的一些人因为自身原因,没有学好手工技术,做不好商品,为了生存,就只能靠卖别人的商品为生,低买高卖,从中间赚取一点微薄的利润。商人尝到了甜头,买的东西越多,卖的也就越多,久而久之,这一人群便以买卖做为主业,商人这个人群也由此诞生。
蓟城是北方最大的城市,也是北方手工艺最发达的城市,更是商业最发达的城市,所以,孙光要来蓟城,并不是没有目的的。
做为一名墨者,孙光来蓟城的主要目的就是传播墨子的墨家思想。毕竟,墨子本身就是一名手工艺者,他学过木工。所以,墨家学说的追随者当中,以手工艺者这个阶层的人最多。也正是因为有如此庞大的手工艺者做为基础,所以墨子才能将神秘的机关术做为墨家最引以为傲的一项技能传承下去。
十几年前,孙光受墨家矩子之令,前往燕国传播墨家的学说,孙光从齐国乘船渡海,到了孤竹城,正好遇到了东胡人侵略燕国,一番烧杀抢掠,自己也成为了东胡人的俘虏,在东胡一待便是十几年。这次好不容易从东胡逃了出来,孙光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这才会想到来蓟城。
“停一下!”正坐在马车里面的孙光突然喊道。
阿福勒住马匹,扭脸问道:“有什么事情吗孙先生?”
骑着马走在一旁的水渊见了,也是一阵狐疑,问道:“怎么了孙先生?”
孙光从马车里面跳了下来,先是伸了伸懒腰,接着便对水渊拱手道:“已经抵达蓟城了,我到地方了,也该离开了。这一路上幸亏有你,我才能平安的抵达蓟城。大恩不言谢,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我孙光定当以死相报……”
说着,孙光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用木头雕刻而成的小牌子,直接递给了水渊,并继续说道:“以后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你只要拿着这个,到百工坊找我就行,即便是我不在,也会有人为你提供帮助的。”
水渊注意了一下这块小小的令牌,见上面雕刻着一个墨字,才忽然想起来,孙光是一名墨者。这块令牌,应该就是去联系墨家的一种媒介。
阿福听后,接话道:“孙先生,我在蓟城长大,每年也都会在蓟城住上一段时间,你说的那个什么百工坊,好像蓟城里面没有这个地方啊?”
孙光嘿嘿笑道:“我来了,很快就会有的。”
他又抱拳向着水渊拱手道:“告辞。”
话音一落,孙光转身便走了,很快便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
“真是个奇怪的人!”阿福望着孙光消失的背影,自言自语的说道。
水渊将孙光给的那个令牌收了起来,对阿福道:“我们走吧!”
阿福点了点头,重新驾着马车走了,水渊则跟在马车附近。
穿过东市,又拐了几个弯,阿福带着水渊来到了一座大型的庄院前,放眼望去,这座庄院占地面积一点都不小,而且门口修建的也比较气派,门前还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刻着“上卿水府”四个篆体大字。
上卿,是古代的一种官职,尤其以春秋、战国时期为主要出处。这一职务仅次于国相,是诸侯国国君所封赏的一种官职,并且有封地,还可以世袭。一般情况下,在一个诸侯国里面做到上卿的人,已经是位极人臣了。
“我们到了!”阿福停住了马匹,从马车上跳下,径直走到了水府门口,抬起手开始敲门。
水渊也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他站在距离府门还有一定距离的地方,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着。他父亲的情况,他已经大致了解了,在以为他母亲死后,另取了姬超之女为妻,而且阿福也说过,他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水府的大门一会儿的时间便打开了,里面的家奴看见是阿福回来了,低头哈腰的,显得比较尊重。
阿福转身冲站在外面的水渊喊道:“已经到了,我这就带你进去见见家主。”
水渊点了点头,抬起步子便朝水府里面走了进去,阿福吩咐刚才开门的家奴将马匹和马车看管好,这就在前面带着水渊进去。
上卿府占地比较大,水渊跟着阿福一路走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这才抵达水净所在的书房。
书房门口,有两名家奴守在那里,阿福来到书房门口后,三个人互相打了一下招呼,阿福便问:“家主在吗?”
“在!”
阿福拱手道:“烦请通报家主一声,就说阿福有要事求见。”
两个家奴还没有来得急通报,便听见书房里面传来了一个十分低沉浑厚的声音:“是阿福回来了吗?有什么要事就直接进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