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成绩那天,李叶茴重温了久违的失眠。北京带来的安全感消失了。她尝试读书,却读不进去。
那段时间她正在读英国都铎王朝的改编小说,此刻,她就像小说中被束居高阁的二公主玛丽,从懒散的假期猛地回归独身作战的日子, 就像从梦境跌入现实。
第二天回到高唱南洋学校,李叶茴得知自己是全班唯一的全A生。
与此同时,王小红汇报了她七分的雅思成绩。
这是新加坡国立大学的保底分数,但对李叶茴这条咸鱼而言是个彻底的奇迹。她依旧有资格充满希望。
正当李叶茴忙着研究学校申请时,徐钱带着自己高不成低不就的成绩、灰溜溜地回国重读高三了:“高考再差最后总有大学上,不像在这里,做不了第一就只能继续在私校混文凭。”
得知徐钱离开时,所有的理工学院和大学已经截止报名。李叶茴听说淡马锡理工学院, 排名最后的那所理工学院 ,虽然结束网申,但依旧接收材料亲自递送。为了做个保底选择,完成国大和南大报名的李叶茴准备尝试一下。
除了自己的资料,她还顺便讨来了徐钱的资料。这讨材料过程有些困难。徐钱被自己的成绩伤透了心,李叶茴说得口干舌燥才在截止日期当天拿到他那一份、成功递交两人的报名。
结果瞎猫碰到死耗子,不到一个月,徐钱就收到了淡马锡理工的录取通知书。他退了高考复读班,兴高采烈地回新加坡准备开学。
李叶茴偶遇老同桌魏飞腾,得知他名落孙山,惊呆了。
魏飞腾说,李叶茴的离开、也带走了她浑身上下散发的正能量气场。他的新同桌却是个只会睡觉的懒蛋,每天上课鼾声大作,搞得魏飞腾也瞌睡虫四飞,连毕业了他也没看清同桌从早到晚埋在臂窝的脸。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魏飞腾不再珍惜时间,也开始忘记那句李叶茴跟他讲过的魔咒:“不要交友、不要旅游。”开始了轻松懒散的生活……拿到成绩第二天,魏飞腾就离开了,一脸惆怅。不过一年后,李叶茴和他联系,得知他的生活还不错,村子里的人都夸他有出息。
其他的人早知无法被新加坡国立大学录取,便陆陆续续申请其他英联邦国家,其中澳洲居多,当然新加坡其他私立大学有和海外高校联盟授课、颁发双校文凭的项目,也招收了很多李叶茴的同学。
她呢,只报名了国大和南大,不过南大不到一周就给她发了拒信。现在李叶茴只有国大一个希望了。为事在人,成事在天,现在她已经尽力完成自己的任务,打算饶过自己,全心全意地享受等待的过程。
李叶茴和朋友去了巴厘岛旅行。她为此做足了准备,不但对金巴兰海滩日出日落的时间倒背如流,也对海神庙的“求雨”故事如数家珍。所以,每当华人导游的讲解出现漏洞,李叶茴都会像哈利波特里的赫敏一样、镜头感十足地说出答案。
那次旅行充满太多的第一次:第一次住会有门童全程陪同的度假酒店;第一次在那么蓝的游泳池里划水;第一次操着一口流利的新加坡英文和白种人侃侃而谈;第一次发现,原来国外的火热景点、其实是中国同胞的地盘……
李叶茴坚信,这些地方她一生只有一次机会来访,所以宁可少吃顿饭,也要毫不吝啬地去争取更丰富的体验。
她在巴厘岛将马尾散开、还剪了刘海。情人崖边,她香喷喷的长发像斗篷一样随风飞舞。酒店门童夸她漂亮,她便笑盈盈地递出小费。除了母亲,她长大后再也没有听过任何人说她漂亮了。
李叶茴接过为游客祈福的和尚手中的鸡蛋花,美滋滋地戴到头上。奔跑在拥有传说“世界最美日落”的金巴兰海滩时,她捡起被游人抛弃的、用于祈福的美丽花碗,凑近欣赏依旧饱满的花瓣,又把糖果递给流鼻涕的印尼小孩,像自由的渔民一样自在地微笑。
每天回酒店,筋疲力尽的同伴倒头大睡,李叶茴都来回来去地翻看相机里那个齐头帘、化着淡妆、消瘦且白净的女孩子。那姑娘在大自然的宠爱下散放着从未想象过的光彩。
李叶茴第一次感觉到做女孩子的美好:卸掉那吓唬人的肥膘、松开那充满仇恨的拳头、柔和那时刻紧绷的神经……她也能变成一个柔软而浪漫的人。
旅游让她感觉陷入热恋,也让李叶茴在海边翩翩起舞时想起那一个个她曾经心动的男孩。
一回到新加坡,她就买了一个大地图,每天都要望上好一会,欣赏着代表各个国家的、造型各异的图块,激动得满脸通红。她想象着异域风光、奇特文明,就像思念一个温暖可爱的男孩。